2022年3月24日上午，由中国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性别与家庭社会学研究室主办的线上家庭云沙龙成功举行，开启了家庭社会学研究者在新一年度的云端相会。本次沙龙的主题为“转型期农村家庭问题透视”，邀请了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李永萍老师分享，内容源于其本人的新著《流变的家庭》。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张丽萍研究员主持了活动。
当下的中国是一个转型中的社会，由于现代化和市场化力量的发展，传统的制度、观念与生活方式遭到了冲击，而这股转变的力量渗入中国农村，对农村家庭造成了深刻的影响。此次报告正是基于转型期中国的背景，从婚姻嫁娶、后代教养、代际关系和家庭结构等家庭生活的方方面面把握变迁中的农村家庭问题。
首先，此研究采用了区域差异的视野，研究者根据农村家庭存在的区域差异提炼出不同的理想型。区域差异的视野可以构成思考和问题意识的来源，也能够揭示现象背后的丰富性和复杂性。农村家庭主要有三种区域理想型，基于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可以划分出东、中、西三个范畴，而根据村庄社会性质和村庄发育程度的不同，可以划分为华南宗族性村庄、华北小亲族村庄和中部原子化村庄。延续这个脉络，报告具体讨论了彩礼问题和光棍问题及其区域差异。李永萍指出，彩礼额度和彩礼归属都存在区域差异，造成其差异主要有三大维度，一是代际责任的厚重程度，二是彩礼的归属，三是婚姻市场的开放程度。而光棍的分布亦显现了区域的差异，中部原子化地区最多，华南宗族性地区次之，而华北农村最少。造成光棍问题的因素除却宏观的人口性别结构之外，还有家庭内部的父代对子代婚姻的支持度以及村庄社会对光棍的接纳度。李永萍特别提到，“老实人光棍”成为了新的光棍类型，他们身上折射出了乡土社会婚姻市场价值标准的变迁，而其背后是婚配能力、婚姻追求、婚配模式和婚姻权力的变化。
其次，此研究引入了历史演变的视角，向我们阐述了新时代农村代际关系和姻亲关系的变迁。作为家庭关系变迁的背景，中国农村呈现了家庭少子化、家庭关系简单化、家庭资源充裕化以及智能手机普及化的现象，而且女性地位得到了提升。农村代际关系的变化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是代际矛盾从资源争夺变为价值冲突，其二是家庭治理术从“平衡术”转为“交往术”，其三是代际关系从“伦理主导”转向“情感主导”，李永萍将其概括为一种“亲密有间”的代际关系，家庭伦理和情感发生了分流，情感获得了自主表达的空间的同时，代际之间也保持着基本的距离和界限，代际互动也显现出日常性和多元化的特点。与代际关系变化相应的是姻亲关系的变化，日益常见的女儿养老的现象是女儿角色转变的一个体现，女儿从“外人”成为“自己人”的角色变迁内在于家庭转型过程。
最后，此研究注重考量家庭的功能性质，指出当今农村出现了围绕着儿童教养组织的新型家庭形态。这种新的家庭形态就是以“半工半耕”和“老漂家庭”为典型的“新三代家庭”，这是一种功能性、发展型的家庭，旨在通过有效的家庭分工和代际之间的资源整合最大化家庭资源的积累。这种家庭重塑了不平衡的家庭伦理，家庭资源向下一代集中，强化了父代对子代的伦理责任，却弱化了子代对父代的伦理反馈。而现代家庭的头等大事其实是儿童教养，农民家庭越来越重视子女教育的经济投入和时间投入，基于育儿环境和社会系统整体变动的背景，出现了亲代陪读和农民家庭形态的变化。李永萍提出了“一家三制”的概念，也就是家庭为了更好完成教育功能进行了重新分工，将家庭成员拆分在农村、县乡和城市三个空间，分别发挥养老、教育和资源积累的功能。通过这个概念，可以理解教育城镇化背景下农民家庭的策略调适，同样也可以帮助反思城乡关系。
精彩的讲述结束后，与会老师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问题，互相交流探讨。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性别与家庭社会学研究室马春华主任和吴小英研究员都结合自身的田野经验，提到了区域差异与区域划分的问题，关注经济变迁、人口流动等三分框架例外的情况。社会学所杭苏红助理研究员表示本次沙龙丰富了自己对农村家庭的理解，对女儿出嫁与姻亲关系这一点很感兴趣。李永萍在回应中表示，三大区域的划分是贺雪峰教授提出，本身是一种理想型，而不同区域之间村庄的发育历史有一定差异，因此有不同的呈现。社会学所施芸卿副研究员分享了自己的感受，指出农村家庭也具备很高的理性和功能性，然而在家庭资源积累的同时却失去了相处的共同时空。上海社科院社会学所刘汶蓉副研究员对代际关系的观点与主讲人的理解近似，家庭的流变是为了实现第三代的教育功能，这个时代的家庭依然能够成为整合的力量，而且是中国人安身立命之所在。主讲人李永萍最后表明，传统的家庭是伦理主导的，如今家庭中关系的处理是一个核心，另外就是功能主导的性质，新家庭主义的家庭结构和资源配置都是为了完成功能，当下功能导向的背后仍然有伦理的支撑，但是这种伦理支撑在不同的地区有较大差异，代际责任和代际关系所体现的是家庭的整合性，这影响到家庭内部应对现代性压力的代际合力，家庭内部的整合方式又会随着代际变迁发生转变，家庭变迁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研究者非常强调回到村庄社会的语境中去理解农村家庭问题，持有农村和城市家庭相互勾连的视角，此次分享展现了广袤的家庭田野，拓宽了家庭研究的城乡面向。最后，与会者在云端合影留念，家庭云沙龙圆满结束。
执笔：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社会学院 余格格
